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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傑佛瑞．霍普金斯

　　

　　一九六二年底，我在新紐澤西州得識蒙古喇嘛汪賈格西（Geshe Wangyal），他是我第一個藏傳佛教的老師，來自卡爾梅克（Kalmyk），本來住在阿斯特拉罕（Astrakhan），窩瓦河（Volga River）在此流入裏海（Caspian Sea）。他一如許多蒙古喇嘛，後來到了西藏，入寺院修行，一待就是三十五年。

　　

　　因為他經歷過蘇聯迫害佛教，所以中共在一九五一年入侵西藏時，便對西藏的命運有預感，一九五五年到了印度，三年之後得基督教世界救濟會（Church World Service）之助，搭船到美國。

　　汪賈格西一到美國，就開始傳授藏傳佛教給有心人。他建了一間寺院和學習中心，又在一九六一年邀請四位西藏喇嘛共襄盛舉。他們指點過很多美國人，包括我在內。其中有些人後來在學界、政界、醫界、宗教界、出版等領域都相當有影響力。

　　一九五九年，達賴喇嘛出走印度，西藏人民也大舉遷移。達賴喇嘛在印度建立西藏教育體系，供一般人民及來自錫金（Sikkim）、尼泊爾（Nepal）和印度當地的喇嘛學習，其中包括第一間傳授教義的機構，這地方本來是監獄，位於炎熱的布薩多（Buxaduor），對藏人來說，這個地方氣候溽熱，海拔太低，住起來很不舒服。過了一段時間，藏傳佛教的主要僧院在印度和尼泊爾全都重建起來，但規模不若以往。

　　在新的環境下，一些較大的僧院抓住機會進行改革，廢除一些制度，例如西藏人聞之色變的僧警局。還有一些團體在僧院控制之外，另創具有革新色彩的宗教教育機構。此外，一般平民教育在初、中級階段，也納入了以前只有喇嘛才能學習的科目。

　　離開西藏的教師，不論出家在家，都在思考如何將以前的學習和修行方法融入比較世俗的環境中。如今，經過緩慢穩定的成長，全世界已有上千個中心，漸漸在藏人世界之外，建立起重要的西藏式學習的場所。藏人分散各地，有助於傳播逾千年的西藏傳統修行。雖然在西藏以外，修行有相當的困難，但世人很欣賞這些古老、經過時間考驗的修行方法，對這些道理也很渴望。

　　也許有人會覺得，世界上有一股力量不讓它發展：剝削、貪婪和欲望永無止境，消費主義猖獗，強調粗糙需求的意見操縱甚囂塵上，空洞娛樂無所不在，貧富差距逐漸擴大，以聲音位元來闡釋人類存在的複雜性，過度飲食造成的痛苦和肥胖，要求勞工權利回到十九世紀水準的運動，強調經濟利益，竟視之為活在世界上的唯一目標。但是，有跡象顯示，這股黑暗力量也產生反作用，有些人心生不滿，願意另試他途。

　　世界各地有很多人都同時擁抱在地文化和全球文化，也有很多人採用了一些對他們的本土文化有貢獻的觀點。這種開放態度說明了要接受新觀點並不難，但時間也可能會拖很長，這有可能會危及藏傳佛教修行所需的浸淫。

　　西藏的流亡政府正逐步接納民主政治原則，政教分立，但仍然保持佛教理念。這和西藏的教育體系相應，將世俗和宗教融合在一起。

　　離鄉背井的西藏人對如何維持傳統、維持何種傳統，也很為難。例如，世人重視的藏醫，歷史悠久，集數百位醫者的智慧、經過千年焠鍊，發展出一套有效的草藥和礦物療法。環顧全球，看看現代化摧毀、取代舊有生活方式的地方，看看古老的醫療智慧就此佚失的地方，再看看西藏和中國在各自的傳統中，保存了珍貴的古老知識寶盒。

　　森林要靠有計畫的修剪培育，才能保存動植物的多樣性，你不曉得這些動植物哪天會有什麼益處。但這份努力卻充滿商業和流離失所的問題，可能會把人打入貧窮，永不翻身。

　　西藏人也面臨衝突，是要養家活口還是滿足市場的力量，終有一天掏空了寶盒。沒有規範的市場不會造就自由市場，同理，漫無章法的發展也不能說是進步。這些都是全世界正在面對的問題，而且不易解決。

　　西藏的福祉要看中國政府是否願意把恐懼放一旁，和西藏流亡政府誠懇協商。現在的中國政府提議進行協商，他們是真有興趣，還是另有盤算？到今天為止，北京政府一直以欺騙來拖延。舉個例子來說，北京政府一直要求西藏放棄獨立，但達賴喇嘛早在一九七八年就已經不做此要求。中國政府失敗的地方就是在於缺乏愛和慈悲，從我們的生活經驗得知，這樣終究會毀掉自己。

　　愛可行遍天下，化解異議，知識可以消除無知，合作機制可取代強迫接受和絕望，對話可以代替控訴，創新的正義可以消融報復，追究到底，還是得強調道德；天賦人權的認定可以回復被剝奪的自治權。只有堅定不移、努力不懈，終能克服愚蠢和貪婪的頑固勢力。

　　達賴喇嘛以歷史悠久的西藏傳統，教導我們轉化修習心。我希望這本討論愛的書，能增進我們迫切需要的愛心和慈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