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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想衣裳

雲想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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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89574448524
張經宏
九歌
2012年11月01日
93.00  元
HK$ 79.05  







叢書系列:九歌文庫
規格:平裝 / 256頁 / 25k / 普級 / 單色印刷 / 初版
出版地:台灣


九歌文庫


文學小說 > 華文創作 > 散文









  ★九歌200萬小說獎首獎得主的散文力作。

  關於台中的書寫,絕對不能忽略張經宏。在小說創作之前,他早已以散文描繪這「摩鐵路之城」,感受都會的心跳,書寫城市的過去也期許它的未來,並見證人事變遷的流動。

  從生活即景到旅遊札記,由社會觀察到生命回顧,張經宏生於斯長於斯,藉著散文來記錄城市的變貌。身在台中,他透過小市民的生活瑣細,思考生死榮枯的生命情調。遠離台中,他傾聽內在的聲音,挖掘最真誠的自我。身為人師,他聆聽青春的吶喊,因為愛深,所以懇切地點出教育的盲點。題材多元,文字細膩而深刻,在哀傷中有美麗的光影,於戲謔中寄寓用世的深情。

  小說家的第一本散文集,既沉穩又有底蘊,讓人感動又讓人深思。

作者簡介

張經宏

  生於1969年,台中人,台大哲學系畢業,台大中文所碩士,現任教台中一中。曾獲教育部文藝獎、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時報文學獎,倪匡科幻小說首獎等。並以〈摩鐵路之城〉獲九歌200萬小說獎首獎。著有《摩鐵路之城》、《出不來的遊戲》、《好色男女》。



輯一 那巨大而安靜的聲音
大師來了
焉能不宅
你是否聽見,那巨大而安靜的聲音?(註)
交談
野薑盛開
進修記
家庭訪問
畢業旅行

輯二 凝視我那美麗的城市
電影時代
座標
舊日書店

老人的咖啡
傲慢與偏見

輯三 雲想衣裳
雲想衣裳
黑暗之門
一隻狗的鄉下生活
飛走的一片雲

輯四 自己的空間
自己的空間
雨中風景
更上一層樓
照相館的照片
電蚊拍
客廳裡的青蛙
春日二帖
椰林舞會
一個寫作者的夢
走去咖啡館的人

輯五 法然院的雨
法然院的雨
森林之心
三千院的相機
婉轉蛾眉楊貴妃
在春天消逝的
鴉片京都

特載
台灣:巨大的工廠
我在聆聽(後記)



後記

我在聆聽

  書中收了這幾年斷斷續續寫的散文雜篇。文中〈台灣:巨大的工廠〉去年於報紙刊出局部內容後,惹來一些罵,我幾經斟酌,仍把此文收入,並試著把看法說得更清楚一些:和許多辛勤工作的鄉親一樣,追求溫飽與美好的生活同樣是我深心懇摯的願望,工廠以及土地開發浮濫、利益炒作的問題,相關產業或環保雜誌探討得更多,不是一篇散文就能深入所有問題的核心,我試著從幾個角度摸進去,描摹這些現象背後可能的共通性格,也許探索得不夠全面,這點我願虛心受教。

  和許多五六年級生一樣,成長於經濟起飛年代的我輩,身邊除了少數幸運的同學,大部分在求學過程中,雖不至於像父輩那樣「有番薯吃就偷笑」,但仍過著頗拮据、單調的生活,跟今日的年輕人相比。這個部分我在〈野薑盛開〉中稍有著墨。我一直到讀研究所父親驟逝前,工廠是除了學校之外,記憶最深刻的地方。我的額上有兩個深深的疤,被機器削飛的鐵片砸到,從膝蓋到腳踝,不只一道鋁片割傷的痕跡,右手中指在小二那年,被斬刀切去整塊指甲大小的肉,更小的時候因為貪聞香蕉水的氣味而吞了一口,倒躺在工廠角落居然沒死,抓去醫院洗了半天的胃。這事聽母親提過幾次,記憶裡一點印象也無。

  那個年代,許多家庭起碼生四五個孩子甚至更多,當小孩長到六七歲或更早一些,就得學種田、分擔家事、進工廠。我國一那年考了幾次全校第一,教務主任來到家裡,發現我的書桌由一張床板墊幾塊磚頭拼疊而成,與工廠機器僅隔一片薄如紙板的夾牆,開玩笑地對父親說:「你們這樣栽培小孩的啊?」那段時間許多老闆經常來家裡走動,他們成功後的嘴臉與落拓後的失意(父親算是後者),我一點也不陌生。

  這幾年我也遇過幾個(很大很大企業)的老闆告訴我,報紙上這個人上來了會來家裡要多少錢,換了另一個,因為之前沒要過,吃相更惹人厭。雖然他們彼此在檯面上總是互相唾棄。這批人幸運一點的利延子孫,倒楣的一兩個淪為法治櫥窗下的囚徒,供電視上的名嘴逞其口舌撻伐之能事。「沒辦法,大家都為了錢。」知道我有寫點東西的則直接問:「如果我關掉一間工廠,馬上有兩百個家庭沒法生活,你的文章對社會有啥幫助?」

  這類愛膨風誇大、自我感覺良好的習性我早已見怪不怪,不過仔細想想,這些人或許是活得最不矛盾的人。在他們的思考裡,價值等同於價錢,最能牽動他們的神經、惹他們怨怒的,是股票期貨的高低走勢圖、別人腕上的手錶、夏天不回台度假的家人。至於幾年一次上上下下的政客在他們眼裡,不過是另一種善於表演而相貌不甚雅觀的藝人。許多時候,這些生意人比起讀書人更慷慨、土直、阿莎力。

  若把中南部粗略地比擬成一個家族,工商老闆們通常扮演的不是老大就是老二,老大要甚麼想做甚麼,其他人只能接受。他蓋工廠要土地,就變更地目給他用,要水,就截取農人的水圳過來。地方廟宇上的楹柱、銅爐全刻上各家工廠、商人敬獻的名號。這下子可好了,受了這份人情的神明,若真要仲裁起人間事務,祂該保佑誰呢?

  有時我也會想,如果當年父親的事業順利,換作我面臨拓廠的抉擇時,我的作法會比我文章所批判的那些人要好?

  如果答案有一絲絲「no」的可能,那麼,不同立場、出身的人們各自執持不同觀點而互相扞格的僵局,其中得以解套的關鍵,到底在哪裡?

  所以,當我思索這類的問題時,心裡的矛盾與疑惑大過於其他的心緒。這也讓我瞥見:那些原先被視為矛盾衝突的客體之間,也許正蘊含許多可再抽繹、尋思、沉澱、重構的力量與訊息?而若干問題的解決之道,或許在一次一次往復的思考、表達、質疑與解惑的過程中,逐漸清明開朗,並且走出一條足供多數人踐履的新路?

  與這類問題相關而生的幾篇:〈鴉片京都〉、〈森林之心〉、〈法然院的雨〉等等,已使我很難只單純地描摹美好醉人的面向,而抹去同時在心底孳生的雜念,因之免不了沾有忿窘之氣,但這樣的我比較真實、也比較完整吧。

  如今我已漸漸接受,由土地身上所生的騷亂之氣種種。畢竟我和那些惹人怨怒的對象一樣,都是這土地所孕育滋養的一個微小部分,沒有任何問題在簡單地截割或遮掩之後,就能得到滿意的解答。

  此外,這些年來返顧我的內心,似乎有兩條主線在交織交響:一是頹廢散漫、自閉難搞的我;另一個則是靜謐安閒、清朗明澈的我,時而目光迷離、時而心思深透地瞧看萬事萬物。〈自己的空間〉與〈雲想衣裳〉雖源於同一空間而生的回憶,卻分別表露出不同面向的我。此次出版在即,我要特別感謝一個朋友:賴怡廷學長(1967—2011)。大學時期有三年我們同住一間寢室,很長一段時間我極懶得上課,終日待在宿舍閱讀、發呆。民初學者王國維曾說一切學問「凡可信者多不可愛,而可愛者又不可信」,在學習上我毋寧偏好前者而遠遠地躲開後者,故一切歸屬於刻畫人性深處浮沉之傷的那一塊,學長幫我補了不少學分。他是個好學深思、質地特出而又樂於分享的人,一個禮拜有好幾天,學長總是「主動」幫我和一些常來寢室的同學們「上課」,透過文字、音樂、電影以及相關的一切,或遠或近地追想將它們呼喚出來的靈魂曾經去過的地方,或聽他說些親炙各類學者後的見聞。我們經常在台大男一舍四樓外的陽台聊到東方既白,「唉,人性就是這樣啊。」差不多是每次晤談後的結論。

  對於學長,我除了懷有一份崇仰之情,也對於那些一次一次從幽谷裡奮力爬出的靈魂感到疼惜。或許成長過程中難以抹平的傷痛,造成他所能掌握的自我比諸一般人更破碎畸零,而一再落入自傷自毀的命運裡,最終注定被性格中不斷翻出的狂濤所吞噬淹沒。老實說,他會走到那一步並不讓人意外,不過這已是一則想破頭也沒用的太難參的公案。有時我也會故作豁達地想,人性中光明或晦暗的種種,不過就是自然界變幻無常的一部分吧。而有時我又全然推翻我所想的。

  我懷著深深的痛惜之心,寫下〈雲想衣裳〉這篇悼文。在某些文字所不及的領域裡,學長以他性格底層的騷亂與黑暗、以光以火向我展示生命的某些可能,雖然最後他仍沒從那裡逃出來,但對我來說,那是無比莊嚴而力道沉重的教誨,使我在相隔二十年後,於生活中磨出了一點點足以抵擋的甚麼,終於比較有能力看清:他曾經給過我的寶藏是甚麼。願天下所有追求圓滿卻受阻礙的哀傷靈魂,終有一日能覓得安歇、平靜之處。

  我在留職停薪的第二年,滿心以為能穩穩地提起筆,一字一字寫出下一個作品。可除了〈雲想衣裳〉及一些碎亂的雜感,我經常陷入欲寫還休的相持心念裡,握在手中的筆像個鈍繡的鑽探器,領我往那塊沉睡的岩壁上悶悶地鑿著。寂寞地敲著。

  而好幾次我彷彿又看見,學長開心地向我推薦他又讀到哪本「真寫到心底深處」的小說,因為覺得自己的孤獨竟然有人能懂,那慣於眉頭深鎖的臉龐竟也流露甜美的溫暖笑容。

  也許在那已然消逝的微笑深處,還有若干值得被喚起的吧。

  那是甚麼?一部藉創作之名在人間行掠奪、佔有之實的作品?還是一個安靜明亮的眼神,一口鬆閒溫暖的呼吸?我在聆聽,我在等待。




其 他 著 作
1. 如果在冬夜,一隻老鼠
2. 晚自習
3. 九歌少兒書房第五十四集
4. 從天而降的小屋
5. 好色男女
6. 出不來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