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之氣
推薦一位曾國藩後代的《88歲獨居宣言》
認識伯父聶光禹，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那是一個春天，細雨綿綿，伯父從香港回鄉，專程拜祭他的爺爺聶緝槼大人。按輩分論，聶緝槼是我太太聶朝霞的太爺爺輩。他是湖南走出的大人物，文正公曾國藩的小女婿，葬在湘潭的一處風水寶地。聶家宗親會的會長、聶朝霞的族叔聶光永早就和我講過伯父的神奇經歷，未見之前，我就對這位曾家直系後裔充滿了崇敬。
記得我拜見伯父是在烈士公園南大門的「順風樓」，點的是幾個正宗的湖南菜。見面時，我畢恭畢敬地施禮道：「您是大家，曾文正公的嫡系。」伯父卻用一口地道的長沙話回答：「其實我就是一個地道的湖南人人，吃得辣椒霸得蠻。」他這麼一說，看不出半點大家子弟的架子，我們爺倆就親近了許多。
伯父一邊品嘗湘菜，一邊說起自己愛讀書、愛聽歌、愛玩球、愛看電影、愛玩麻將的生活經歷，顯然就是當年上海灘了不得的公子哥兒。這個出生於上海的湖南人，除了祖上的因素外，還真與湖南有割不斷的關係。他年幼時很受奶奶，也就是曾文正公的小女兒曾紀芬太奶奶的寵愛，跟著老人學會了長沙話。因此繼承了許多湖南人的風骨。這次陪他一起來聚餐的外甥，是我們老張家在長沙的大哥。改革開放初期，伯父漂泊到長沙，暫以教夜大、業大為生，就住在這位大哥家裏，有過一段艱難的日子，做了一回真正的湖南人。後來每次回湖南，他不住酒店，習慣住在這個外甥家裏。他自稱是地道的湖南人，即便是他後來定居在香港，還是保留了一半湖南人和一半上海人生活習慣。
這次聚餐後，伯父還來過長沙一兩次，他很看得起我這個晚輩，來了便聚一次，天南海北地聊。別看他年過八十，思維敏捷絕對不亞于年輕人，很多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從他的行為舉止看，除了面相與大眾沒有區別之外，談笑間總是有一種大家之氣。他歷數的人物掌故、人生經歷，都與他生長的那個大家庭不能分離。在我看來，就是一本歷史書，經久耐看，愈老愈香甜。遺憾的是，他每次都是來去匆匆，竟然把自己的老花眼鏡遺忘在我這裏。他戲說希望再有機會到長沙，與我切磋一回麻將，給下次再來留下一個借口，言語裏透出幾分機智幾分幽默。
見面次數雖然不多，但神交不斷。感謝有了因特網，我們可以每天通過這個渠道聯繫。伯父有每天上網的好習慣，他看到什麼好文章好照片，總是在第一時間轉發給朋友們。我每天打開電腦，就可以看到伯父發來十條左右圖文，因此可以在第一時間了解境外的信息，而不用翻牆那種麻煩的辦法。在眾多圖文信息中，他最青睞的是國內國外的風景美圖，再就養生保健文章。這對于我，等于每天做了一堂價值非凡的功課。偶然也會有伯父自己的一些出遊、美食的圖片，但數量不是太多。
去年，可能是思鄉情緒甚濃，伯父回上海住了一段時間，舊地重遊自然流連忘返，後來他幹脆在郊外租房小住。他把這些事兒用簡短的文字和圖片記錄下來，每個片段都很真切、很感人，就像一部重新翻開的書，發黃了，還十分誘人。伯父還利用這段時間，把自己從童年到壯年的資料慢慢地翻騰出來，每天發給我們欣賞，這給我的課程又增添了幾分光彩。
我在郵件中戲說，把這些個圖片文字編輯成一本書，一定是很有意義的事情，極有歷史價值，又極具可讀性。或許伯父早有此心，或是別的朋友也有同樣的建議。幾個月不到，這本書已經選編成功，發到了我的郵箱。細細讀來，真是難能可貴，可敬可愛。從社會學的角度看，一個人的歷史，其實就是一個社會的縮影。這本書的珍貴，就是因為它是一個真實的記錄，一個普通人的記錄，更是一個大家的記錄。認真讀讀這本書，就是沿著一個大家八十多年的步履，去度量那些曾經有過的無限風光，就是對已經逝去的那些歲月的回味和咀嚼，回味無窮，香醇可口，歷久彌新。
我想，我的朋友們也會像我一樣，很喜歡這本書。閱讀這本書以後，人民會喜歡上這個將近九十歲的小老頭的。
前湖南日報總經理張效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