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時代

上下千年的眼光

網絡時代的文化危機

全球化的反思

無力超升的世界

——當代西方文化動向感言

重建生活的常道

——世界新秩序探索有感

自由與倒退

——紀念伯林，超越伯林

軍事行動能解決什麼？

——聞美國將出兵伊拉克有感

文明真的在“進步”嗎？

——消費社會檢視之一

知識分子的沒落

——消費社會檢視之二

知識為誰服務？

——遙悼薩義德

化災難為靈魂的洗禮

——四川大地震的衷言

中國推動健康的民族主義有其必要

——從“藏獨”分子阻撓奧運聖火說起

讓孔子精神為奧運加添光彩

——略論第二十九屆奧運會在中國舉辦的

特殊意義

和平何處？

——世貿受襲事件與美國反應有感

思維的轉向

論民主

論民主政治平面化的危機

——一個儒學的現代回應

我們需要後現代政治思維

民主需要預設人的素養

近代民主快要到盡頭了嗎？

——附論普遍價值與歷史價值

中國的民主之路

中國應考慮創設優質民主

我們從台式民主，學習到什麼？

哀台灣民主

民主與良知

——台灣大選的啟示

香港可以有超越于當代西方民主政治的思維

——從曾蔭權當選行政長官說起

如何推進民主？

——從香港可以普選特首說起，兼論選舉之義

民主與普選

民主真的是當代社會的普遍價值嗎？

——從民主的歷史說起

論經濟

論社會

論歷史

論新儒家

建國六十年，人間一甲子。中國走過了漫長的革命斗爭的道路，如今正在開放，經濟生活正在改善，國際地位正在上升，百年宏願逐漸得成。中國文化則來遲一步，現在仍未得到全面復蘇；她的通透的歷史智慧與對生命意義的尋求尚未為國人所悉，大家仍然擠著登上由西方開出的全球化列車。但令人寬慰的是，中國文化復蘇的條件已經出現︰隨著西方霸權沒落，金融體系崩潰，人類在追求財富、追求享受的軌道上迷失之後，必然要對自己的歷史作出深刻的反省.經過了幾千年的文明，由石器時代到今天的科技社會，由爭奪獵物到今天的爭奪市場，由以物易物到今天的競相消費，人類究竟要往何處去？在地球資源日益缺乏的今天，如何應付資本主義的高速運轉？更嚴重的，為了產品的銷售，必須鼓吹享受和擁有，成功以財富衡量。背後的推動力，就是人類無限的貪欲和自我。這樣下去，就不只是經濟危機，而是文化危機和人類生存的危機。



中國傳統的智慧告訴我們︰人該慎乎始。由知其始，即能料其終。但在現實的壓力下，人往往不能遠慮，只好先顧眼前，結果一定償付更大的代價。人為什麼這樣無識？是人自身的局限還是人對自己沒有辦法？但人能創造出文明，顯然就是要打破自身的局限和拿出辦法來。而成與敗，就看他的能力、他的眼光、他的勇氣和他的創造了。



從歷史觀點看，一切文化皆有所成，亦有所缺；由其所缺，即可招致其敗。所以一切文化都可視為一行程，亦有周期可說；其來也必有其始，其去也必有其終。巴比倫已經過去，當年建造南美洲絕頂祭壇的瑪雅人和北非金字塔的埃及人，現在已經找不到他們的身影，只留下神秘的建築在落日佘暉中讓人憑吊。文明已逝，人亦不存；存亦無意義，因為他已經不認識自己了。原來一個人的成長並非由其生理、種族、膚色、血緣界定，而是由真文化界定。民族亦然，一個民族能夠不死，所謂“存亡國，繼絕世”，靠的絕對是其文化的力量。



文化有不同的行程，亦即民族各有不同的目標與價值追求。希臘人要認識外在世界，希伯來人要回歸上帝，印度人要追求解脫，中國人要威聖成賢，這就是各有所成。數千年後彼此相遇，若不能互相了解、互相尊重，反而以力相加，當然血戰。這就是中國和東方民族近兩百年來的命運，我們身上的傷痕最多。痛定思痛，我們決定向西方學習、移植西方技術和西方價值，但我們並不知道這一西方列車將要開往何處。當你乘上，你就身不由己了。我們丟掉自己的文化；我們將由GDP、人均GDP、外匯儲備等一連串的經濟數據來界定自己。



我們能回頭嗎？我們能重拾自己的文化嗎？我們可以再做中國人嗎（文化意義上的）？這也就是說，中國講修養、講人格、講道德、講信諾、講承擔、講性情的文化會再現于世嗎？這是中國文明，但也是世界全人類所應當追求的文明呀，該有她的普遍性和終極性。可惜現代人只知生產、只知市場、只知擁有、只知消費、只知享受、只知自己的權利，其他價值就無所知。什麼時候人類才能覺醒昵？也許要等到危機爆發、快樂的假象破滅了才會徹底反省。我不希望那一天到來，因為要是這樣的話，人就太悲慘了，人也太愚痴了。我希望在金融海嘯暴發後一周年的今天，大家應該有所警惕︰有些悲劇不可以再發生。那麼，亡羊補牢，改弦易轍，是不是時刻到了昵？給自己一個機會，虛心聆听東方哲人的話語，是不是需要昵？



我多年來所做的工作，就是作這樣的反省；所寫的書，都不過是呼喚。如今刊行內地版，正期待有更廣泛的響應。唯有知之深，才愛之切。歷史必須重新創造，找到健康的源頭。



2009年9月

胥韜晦序于香港量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