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二樓書店 > 別告訴孩子月亮會來割耳朵：戲劇治療師的育兒心語

推薦序

來，告訴孩子這個

哈克

　　凌軒，我都喚她英文名字Adeline，因為二十幾年前初相識是在美國舊金山，後來我有機會去香港帶解夢工作坊，也是Adeline努力安排促成。那天收到她從英國寄來的新書推薦文邀請信，我很開心的馬上就說：「好啊！」

　　收到編輯寄來的書稿後，一天又一天，在候機室、在清晨的樹下、在等著接兩個女兒下課的駕駛座上，興奮的讀著精彩的書頁，我常常不由自主地在書稿的空白處寫下英文的眉批「beautiful! powerful!」，當作者這樣寫著：

　　都說孩子教不了的，反正你做甚麼，她就統統學去。想孩子變怎樣，沒有捷徑，只有乖乖的自己先做??

　　孩子，我心裡常常暗暗祈求，希望，你的世界不會因為我而變小；

　　但或許，我的世界會因為你而變大。」

　　哇∼這是歲月淬鍊出來的體會，這是心理治療專業和落地的當媽媽之後才落下的文字啊！我讚嘆著也震動著。二十年來已經出版了九本書的我，似乎也找不到幾句像這樣擲地有聲的話語。在這本書的數不完的精彩故事裡，我最喜歡〈偷睡眠者〉這個故事中Adeline美妙的描寫：

　　??把剛從小學校園放學出來的兒子接到車上驅車回家，初開的春花在窗外往後移，他安靜地坐在後座，不知道小腦袋千迴百轉地如何繞，忽地，他問：「媽媽，你記得我幼稚園的時候要在學校睡午覺嗎？」

　　「記得啊。」

　　「你知道我常常都睡不著嗎？」

　　「我記得你有跟我講過。」

　　「你知道我睡不著的時候都想著甚麼嗎？」

　　「不知道耶。」

　　「每次睡不著，我就想著離開學校，一路回家的路。」

　　??第二天，做功課途中，他抬起頭：「我很羨慕很容易睡著的人。」

　　??因為我從小就難以入眠，祖母常得用額外的時間哄我入睡。記得小時候我就已經默默在心裡統計過，每當我睡不著時，祖母至少有五種方法哄我入睡：抓背、把我抱著在走廊上來回走動，抱著我在搖椅上搖搖搖。其餘兩種我無論如何記不起來。只是很肯定沒有唱搖籃曲。我們家族似乎沒有人很能唱歌。因為曾經被愛陪伴過，去陪伴也總睡不著的兒子便覺理所當然。

　　我也沒有唱搖籃曲，我們家族似乎沒有人很能唱歌。但我給他唸詩，他很愛聽我唸唐詩。月光如水地流入房間時，他聽我唸床前明月光，唸到輕舟已過萬重山時，他沉沉睡去。

　　有我在旁時，他會要我唸詩說故事，而原來沒有我的時候，他就想著回家的路。

　　Adeline的文字，像電影、像舞台劇的場景燈光切換似的，一幕曾經，一幕此刻；一幕曙光，一幕糾結，一幕長長吐氣。

　　為甚麼！為甚麼很多其他人都會糾結的地方，作者卻不會卡在那裡呢！？關鍵就在於這一句「我也沒有唱搖籃曲，我們家族似乎沒有人很能唱歌。但我給他唸詩??」她把一幕曾經的被祖母疼愛的資源，帶到一幕此刻的正在發生的新互動，於是，不需要糾結的迎來一幕帶著陽光能量的曙光，在長長吐氣之後，來到了順暢的懂，然後流動的給愛。

　　我有時候會偷偷地想，陪伴孩子長大的過程，好像最珍貴的就是不執著於「別人說怎麼樣帶孩子才對（像是：睡前要唱搖籃曲給孩子聽）」。於是，原本容易卡住的「該怎麼做才對」，就變成了很美的「原來」和「哦∼那我來」，像是：

　　「原來??」原來沒有我的時候，他就想著回家的路。

　　「哦∼那我來??」我也沒有唱搖籃曲，我們家族似乎沒有人很能唱歌。但我給他唸詩（哦∼那我來唸詩），他很愛聽我唸唐詩。

　　這樣陪孩子長大，因為離開了教養的標準答案，好像比較不會太累，而且很有意思的！一個多月的時間拿著書稿讀著讀著，忽然有了一個發現：很喜歡Adeline在故事的尾巴，有一份善，有一陣風，有月色照耀的夜空。像是書裡她這樣寫著：

　　小飛俠的故事中，有一個段落我特別喜歡。天地間，每一次有一個小朋友說他不相信小仙子的存在，便有一個小仙子從此死去。或許，每一次給小朋友介紹一個小仙子，便有一個能保護小朋友的小仙子誕生。

　　我讀著讀著就「哇∼」了起來，因為這樣的故事的尾巴像一陣帶著善意的風，讓珍貴的絲絲入扣的正向能量鑽進心裡。這樣的能量注入，讓人離開了應該對錯；這樣的能量注入，像極了一份新的相信一份選擇的信仰，吹進了心田。只要照顧過孩子長大的父母，大概都體會過在漫長的孩子成長歷程裡，有一份可以依託的信仰或相信，其實好像挺必要的。

　　關於如何獎賞孩子，我好喜歡書裡的這個篇章〈讓自己成為孩子的禮物〉，Adeline這樣寫著：

　　當有一些彷彿好像要送禮物的關頭，我都試著把它轉化為一種更特別的陪伴。

　　「今天你幫忙照顧弟弟好乖啊，晚上的說故事時間，可以由三本增至四本！」

　　「今天你有幫忙清潔地板，來，晚飯後，我們到天台看星星。」

　　「慶祝你學會寫自己的名字，明天我親自送你上學。」（平常是坐校車的）

　　這樣的獎賞，其實骨子裡似乎已經超越了獎賞。怎麼說呢？你有沒有發現，作者給出的獎勵的實例都不是金錢可以買得到的，「晚飯後，我們到天台看星星。」、「晚上的說故事時間，可以由三本增至四本！」、「明天我親自送你上學。」，都是時間呢！給出的，全都是即將一起享受的時光。

　　有時候我會這樣想，多年之後孩子長大了離家了，最有機會讓我們老的時候回想起這趟旅程，覺得有一抹微笑浮上的，很可能就是那一起共度的時光吧！這樣的智慧之語，真高興Adeline寫了下來。

　　最後，我忍不住想說我讚嘆的書裡的這兩行字：

　　日本知名臨床心理學家河合準雄在《走進小孩的內心世界》寫過：「讀故事給孩子聽固然也不錯，有時候其實陪孩子一起在床上打滾會更好。」

　　哈哈！我完完全全贊成。如果你正捧著這本書認真閱讀、用心學習，我在想，要不要??要不要試試看這個美妙的藥方：「其實陪孩子一起在床上打滾會更好。」

推薦序

「母親」共同體

何比

　　2013年我懷孕了，身心靈經歷著前所未有的?變。其一，淚腺變得超?發?達。懷著寶寶走進大銀幕觀賞《輝耀姬物語》，為母的樸實忍耐包容與溫柔給我共鳴，而我不知道由哪一幕開始變得淚眼模糊，直到主角踏上青雲忘盡世間事，包括雙親，我面上的各種水份已如泉湧。2017年孩子兩歲半，我與外子二人拍拖觀賞由Adeline主演，一期一會的舞台劇《媽媽聲》，雖然心裡有數，也備好大量紙巾，卻仍無力招架，劇中每一句對白獨白，每一個情節，都如箭中的，正中心房，於是眼淚決堤式爆發。這十年間「淚量」大增，「哭點」急降低，回顧每一個惹哭我的場口，並向內尋找答案，我得出了一個不科學結論：是「母親」這角色?動了我的感應儀。Motherhood就如一具內置的導航系統，她會賦予你共通感，讓你感同身受，天下間的母親那份愛的重量。還是Adeline說得好：當我成為我兒女的媽媽那天開始，我註定都要成為這個世界的媽媽。（〈世界母親〉）每一位媽媽，其實都是大地之母的女兒。我們之間即使沒有血緣關係，卻分享著共通的感觸與能量，一起為下一代，下下一代著想、付出、行動。這個領悟，原來在我還未曾意識到之前，其實早種在我們的DNA裡，以情感作為呼喚，默默引領著我們共同肩負起「母親」這份重任。

　　?共鳴吸引連結

　　認識Adeline，亦由懷孕開始。那十個月我如飢似渴地吸收一切關於育兒的知識：What to Expect When Youre Expecting（然後還有What to Expect the First Year 和 What to Expect the Second Year: From 12 to 24 Months）二人輪流捧讀、介紹胎內記憶的池川明醫師出版逐本啃、還有專為新手爸媽而設的手機應用程式連提示功能也下載好了，資訊量超載，但仍覺有所缺失??直至偶然在網絡大海拜讀到陳凌軒的文章，才終於感到安心滿足，感到整個人已預備好加入「母親」的行列了。

　　Adeline每一篇文章都是以母親的親身經歷作引子，最後帶出一個觀點、提醒、?發。雖則她確是一位經驗豐富的戲劇治療師，但這裡沒有高高在上的權威說教；雖則我也真的從她的文字獲益良多，尤以第七章「不能只是自己孩子的媽媽」可一睹戲劇治療的具體應用及效果，但這裡欠奉金科玉律致勝之道。她自己的說法正是：很怕有些文章危言聳聽的《孩子幾歲前沒有××就太遲了》、《十個教孩子的必勝方法》諸如此類。每個孩子都不同，每個家庭不一樣。這些隨口一說，不必負責任的字句，只有徒然令媽媽們更焦慮。不看也罷。（〈不完美媽媽〉）唯有真實、內省、善良，所以動人。她的文字總可以令我釋懷，令我確定母親不必要是至高無上唯我獨尊的（〈寒冰腳〉、〈幸好，我有問為甚麼〉）；母親可以少點規範多點放手（〈斜路〉、〈自信雞蛋〉）；母親不妨先觀察後回應（〈犯錯的空間〉、〈掉在地上的提子包〉）。而尤其要觀察注意的，並不是孩子的言行舉止，而是我們成年人的內心。常言道「孩童是白紙一張」，所指的不是孩子無知，而是他們的率性往往可以把家長潛藏的一面如實顯現。我的孕期由獲得這種種覺知而漸變完滿。我滿心期待與孩子一起（再）成長。

　　孩子出生後不久，我幸運地可以借公事聯絡到Adeline本人，向她邀稿，再後來更幸運地做成了同村的鄰居，與這一家結緣，可以互相串門子約play dates，第一身確認「家姐」擁有天使氣質（三歲的她這樣哄肚中的弟弟：那是一首她自創的英文歌，溫柔甜美，還押點韻。眉宇之間帶著很多愛，聲音中全是關切。——〈幸福的隱形人〉）及「細佬」確具霸氣暖男初型（三歲半的細佬搶白：「媽媽，我會一直照顧你。」——〈最好的時光〉）。文章中描述的閘門（〈按鈕惹的禍〉）、樓下的公園、當然還有香港公園的沙池（〈看我！看我！〉），這些故事的背景都一一變得立體化。而主角們，通通活靈活現地在我們的生命裡留下笑聲與足印。應該是吸引力法則在起作用吧。感謝宇宙的安排，由文字的共鳴帶領我們走近。

　　Adeline的文章除了內容對味，其與生俱來的戲劇觸覺，亦往往為文字添上劇場效果，引人入勝。例如〈讓我們重來一次〉裡的睡房與浴室，兩扇開開合合的門竟充滿母女二人的情感張力。又例如〈醫精靈〉裡媽媽與醫護的角力、與女兒爭分奪秒快速達成的共識，躍然紙上的是每個角色的個性特寫。以至十年過去了，現在再重讀一遍，這些文字不但生動耐看，更帶給我巨大的感動，並再次賦予我覺察的力量，審視當下的自己與孩子乃至與至親互動時，是不是以愛與善意作回應。

　　?人生下一章

　　感謝愛美麗（〈月亮的咒語〉）幫Adeline解咒，助她帶著覺察踏上為母之道；感謝Adeline別具「一粒沙裡看世界」的敏銳，從日常生活無數微小的親子互動裡梳理出種種道理；感謝編輯傲霜為文章整理出有意思的脈絡；再次感謝宇宙，讓我們成為母親，讓我們看見彼此。（嗯，走筆至此，鼻子酸了）。

　　期待這一家的故事繼續透過文字記載，期待更多人生的未知可以從Adeline的文字找到支持。

推薦序

我們可以截斷無意識無意義的詛咒

莫宜端

　　好幾年前，有一次我和外子，帶著年幼子女裙拉褲甩地去欣賞劇場作品《媽媽聲》，劇中飾演一個多愁善感的媽媽，就是陳凌軒。接著，開始留意到她的作品、在社交媒體分享的文字。她的文章，淡淡的，從帶孩子，回望自己的內與外，像和風、像細雨，但都說到我心裡。

　　所以當她邀請我寫序，實在我意料之外。當然，也有點壓力。我自問是個粗枝大葉的人，若凌軒說她成媽的路跌跌碰碰，我想，我跌倒又爬起再跌倒的經歷，應該比她多，除此以外，沒有可誇的。

　　不過，當我讀完她的文稿後，心情反而輕省了。因為她的故事，好像在告訴我，為人母者，不用逞強，因為我們大家都有不同的掙扎，又有那樣這樣相同的尷尬。慢慢地看，細細地回看自己，呷口茶，再心領神會地一笑，似乎又像剝洋蔥般了解自己作母親的糾結。

　　我讀到一個女孩因媽媽告訴她，用手指指月亮會被割下耳朵啊！

　　這句無心的民間傳說，令女孩成人後還是有點自己才明白的戰戰兢兢。有幸一位外籍朋友提醒她，不要再將錯的東西傳給自己的孩子。她說：上一代無意識地傳承下來的憂慮與恐懼，我們帶著意識割除，讓下一代可以更自由地當自己。

　　凌軒的話，特別觸動我。記得我初小時，見媽媽的錢包好舊好舊，縫線都破破爛爛，好像快要把包裡的零錢吐出來。臨近媽媽生日，於是我就把儲起來的零錢數數，去街市小舖買了一個顏色差不多的錢包，是有鈕扣而不是用拉鏈的。心中滿踏實地把禮物送給媽媽，祝她生日快樂。

　　送禮後，一天、兩天、一星期、一個月，我卻還見到媽仍然帶著破舊的錢包。而我送的那新的，卻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有一天，也忘了是甚麼事令我大發脾氣，媽媽也生氣了，就一口氣數臭我，我也不甘示弱，一口氣說媽媽把我的心意都丟了，媽媽根本不重視我和我送的東西呢??

　　後來，媽媽解釋，說婆婆自幼提醒，荷包不能隨便換的，因為一下子換了錢包，原本賺開的錢會飛走的，一定會無端破財！

　　一個八歲的女孩，也不怎相信外婆傳承下來有關換錢包的詛咒，連駁嘴也省卻。但，我自此卻是變得很怕要為人選禮物。平時自信滿滿，做很多事都非常自我，但一到為身邊的人選禮物，卻隱隱地很不踏實、很虛怯 ——

　　因為怕選到的禮物不能祝福別人，反而令人家倒運？

　　因為怕被心愛的人嫌棄？不喜愛我選的東西，不就等於不喜愛我嗎？

　　不知道。總之，很難。這曾是我心中的一道坎。

　　但正因為這道坎，我明白人的心靈是多麼的易碎。所以像凌軒一樣，總記著，我們可以截斷無意識無意義的詛咒。就從最小的事開始。

　　孩子送的東西，即使是?手塗鴉的小紙袋，我也會學習具體、實在地讚賞、感謝。到有一天家裡囤積物件囤得太不像話了，我就跟孩子一同討論如何把留不住的東西記錄，然後再捨棄。

　　還有，我不能帶這小摺紙在身邊了，但你送的小摺紙的愛和美，媽媽會記住的啊！

　　所以，你有一天會嫌媽媽話太多走路又太慢，但媽媽有時甩漏的關愛，你要記住啊！

　　即使世界如何崩壞，媽媽總是會囉唆。

　　即使世界如何崩壞，媽媽又總是會希望自己變得更好、能有一雙更能聽心事的耳朵，隨時候命。讀完凌軒的文字，做媽媽的，會愛自己多一些。滿滿的愛，讓你有力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