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共墜落的靈魂釘根佇台灣土地——讀柯柏榮詩集《記持開始食餌》
這是詩人柯柏榮的第四本台語詩集,離進前三本詩集《娘仔豆的春天》(台南:海翁,二??七)、《赤崁樓的情批》(台南:台南市立圖書館,二??九)、《內籬仔的火金姑》(台南:台南縣文化局,二?一?)的出版,時間算來已經不止仔久矣。
柯柏榮是國內誠出名的台語詩人,自二??三年開始自修台語文學的創作,伊佮別人仝款是伊對詩有熱情、有向望,寫作真勤;佮人無仝的,是伊的詩頭起先攏是佇內籬仔(監牢)寫的,前三本詩集就是監牢內底的產物。用監牢經驗做底蒂,伊寫出一般詩人無法度寫出來的詩,所以嘛予人稱呼做「監獄詩人」。
台灣上早的「監獄詩人」是日本時代的楊華(一九??——一九三六),佇一九二七年因為涉嫌違反日本政府「治安維持法」入獄,就捌佇獄中寫出予人真感動的詩集《黑潮集》。柯柏榮卻是因為少年時錯誤的認知,一時懵懂袂曉想, 兩擺觸犯強盜罪入獄,頭尾加起來倚十七冬,到二??九年才假釋出獄。
好佳哉伊佇內籬仔遇著貴人,參加合唱團,綴黃南海學聲樂,唱台灣藝術歌曲,讀台語詩集,才來徹底改變伊的個性參人生。詩,特別是台語詩的創作,予伊佇絕望的內籬仔揣著希望的光。就親像伊彼時寫的詩句所寫:「鐵窗邊一枝柑仔樹葉尾溜 / 垂吊一粒必巡的娘仔豆 / 我靜靜等待 / 等待雨停 / 等待出日 / 等待美麗的蝶仔 / 破繭而出 / 飛向藍天。」
自二?一?年出版詩集《內籬仔的火金姑》到今,十冬過去,柯柏榮攏無閣出詩集,毋過伊猶原有咧寫,有咧發表,嘛參加過誠濟文學獎,有著獎,嘛有落選,總是遮的詩篇攏是伊性命的印記,會當看出伊想欲用詩來救贖家己的決志,家己栽一欉台語詩的樹欉,共墜落的靈魂釘根佇台灣土地。這本詩集《記持開始食餌》,在我來看,就是柯柏榮這十冬來用這款決志,寫出來的詩集。
《記持開始食餌》,按照柯柏榮的整編,分做五系列,頭一卷「著等詩」收入的作品攏是這十冬以來得著文學獎的作品。無論是頭獎抑是佳作,論真來講,攏會得通看出伊寫詩的功力。伊寫賴何先;寫家的老母、外公;嘛寫南庄老街、打狗;閣寫監獄所想、所見……。遮的詩篇攏有誠深刻的思考,伊運用圖像思考、台語的聲韻,帶領咱綴伊的詩句,進入台語詩參台灣土地上?的境界,「佇街仔路、巷仔尾,都市、庄跤、教室、灶跤,流湠 / 流湠對土地掘出來的芳味」(〈夜讀賴和〉)這卷的每一首詩,就攏親像這句詩句仝款,予人入迷,予人感動!
第二卷收的詩,柯柏榮共號做「摃龜詩」,自我消遣,嘛誠心適。摃龜,就是無著獎,總共有十一首。文學獎本底就有侷限,也有缺憾,無仝的評審組合,選出來的得獎者佮作品就會無仝。無著獎的作品,未必然就是歹作品。柯柏榮將遮的詩抾倚來、抾做伙,檢采有伊的用意,囥佇詩集內底,會當予讀者做公親、做比較,有可能是伊的想法;將這卷參頭卷提來比並,無定著嘛會用當做是讀詩、論詩的一種趣味。
第三卷「山風聯寫」收十九首詩,多數攏是用自然生態表達詩人心境的好詩。遮的詩佮柯柏榮的監獄詩、參加文學獎的詩,毋但氣口無相仝,風格嘛無仝。比如〈秋芒初白〉這首寫秋天的菅芒花,嘛寫詩人家己的處境,「弄腰、伸勼、敧身 / 每一款舞步 / 每一?音符 / 攏咧刺憂頭結面的紋路」,菅芒佮詩人的身世相佮鬥做伙,用菅芒譬喻身世,外景佮內心互相呼應,是誠?氣的寫法。這也會當看出柯柏榮的柔情,毋是干焦會曉寫監獄詩的詩人。收佇落尾兩卷的「短情詩」參「零星詩」,嘛攏透濫有這款抒寫感情的大才情。
誠歡喜有這?機緣,代先拜讀柯柏榮這本詩集。這是一本共墜落的靈魂釘根佇台灣土地的好冊。向望柯柏榮繼續寫落去,寫出閣較濟好作品,用伊佮別人毋相仝的命運做底,用伊紲拍的台語,寫出新閣有味的景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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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向陽